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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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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差异罢了。”托拜厄斯说,他叹着气,或许是喘息声吧。“不过别丧气,我再想想办法。”

威尔玛很想说自己并没丧气,不过她忍住了,怕把事情搅复杂了。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不是绝望,压根儿不是。也没指望什么。她只是想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当然不会像往日那样了。

不等开始干点别的什么,托拜厄斯就执意让两人一起将威尔玛的浴缸装满水,做好防备。他自己的浴缸早就灌满水了。迟早会停电的,他说,接着就会停水,或早或晚罢了。

然后他开始清点威尔玛厨房和小冰箱的存货。东西不多了,因为她没有备午餐和晚餐的食料。她干吗要备呢,谁又会备呢?他们从来不自己做饭的。

“我还有一些酸奶葡萄干,”威尔玛说,“应该在的,还有一罐橄榄。”

托拜厄斯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不能以那些东西为生。”他说,一边摇晃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纸盒子,似乎有责怪的口吻。昨天,他对她说,他还存了个心去了趟一楼的零食店,出于谨慎购买了能量棒、焦糖爆米花,还有咸坚果。

“你真聪明!”威尔玛感叹道。

确实,托拜厄斯也承认,确实明智。可是这些紧急状态下的口粮维持不了多久。

“我得下楼去看看厨房,”他说,“别等大伙儿都想到了,他们很可能会洗劫店铺,互相踩踏。我见过这种事。”威尔玛也想一起去,发生踩踏时她可以充当缓冲,谁会把她当成威胁啊?如果他们真打败了抢夺的人群,她还可以把一些食物装进自己的小包里带回房间。不过她没这么提议,因为她肯定会成为累赘:他本来事情就够多了,还得这里那里地叮嘱她。

托拜厄斯似乎觉察到她一心想帮上忙。他周到地为她考虑了一个角色任务:她就待在房间里,听新闻。他管这叫情报收集。

他刚离开,威尔玛就打开了小厨房的收音机,准备收集信息。新闻报道没带来什么实质性消息,都是他们已知的:“该我们了”是一次运动,国际性的,目的似乎是清除某个游行示威者所称的“寄生在顶部的枯木”,还有所谓的“床铺下的尘垢”。

当局的回应零星断续,如果说他们有所回应的话。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处理,诸如洪涝、肆虐的森林火灾,都是些令人坐立不安的事情。节目中播出了不少负责人的发言,让那些受攻击的退休机构的人不要恐慌,让他们不要企图到大街上游荡,那里的安全不能被确保。有几个鲁莽之人决定勇敢面对暴徒,结果没能成功,其中一人还被撕成了碎片。被堵截的应该待在原地,一切很快会被控制住。他们会派直升机,那些受围困的人的亲戚们不要自行出来干涉,因为局势很不稳定。每个人都应该服从警察或军队,或特警的命令。就是那些拿着喇叭的人。总之,他们一定要记住,救援很快就到了。

对此威尔玛表示怀疑,不过她继续收听接下来的座谈会。主持人首先建议让在座各位自报年龄和职位,大家接受了,其中有学院派的人类学家,35岁;能源部门的工程师,42岁;金融专家,56岁。然后大家含糊其词地来回讨论这个正在发生的事件到底是谋财害命,还是对关乎长者、礼仪、家庭的整个观念的攻击,或者从另一方面来看是可以理解的,考虑到其中的挑战和挑衅性,坦白地说,还有那些25岁以下的人在经济和环境方面一直承受的各种烂摊子。

外面的人情绪愤慨,没错,社会中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批人成了替罪羊,这令人难过,可是这种事态的转变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在很多社会形态中,那位人类学家说,上了年纪的人常常优雅地鞠躬退场,给年轻人的生存腾出空间,他们走入风雪,或是被人抬到山上并遗弃在那里。但经济学家说,那是因为当时资源匮乏,老龄人口实际上是巨大的就业机会创造者。确实,但是他们正在消耗医疗保健经费,大多数钱都用在了那些走到人生尽头的人身上……是的,这样也不错,可是无辜的生命却在逝去,请允许我插一句,这得看您如何界定无辜,这些人当中有一些……当然您这不是在做辩护,当然不是,可是您得承认……

主持人宣布现在接入一些听众电话。

“别相信60岁以下的人。”第一位打来电话的人说。大家都笑了。

第二个打入电话的人说他不明白他们为何对此事如此轻描淡写。上了年纪的人都努力工作了一辈子,纳了几十年的税,很可能还在继续纳税,发生这一切时政府去哪儿了,难道他们没意识到年轻人从不参加选举吗?如果当选的代表们不立即采取行动来解决问题,到了投票时他们会遭报应的。现在需要的是把更多人关进监狱。

第三个打进电话的一开始就说自己投了选票,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接着补充道:“就是点燃了尘埃”。

“什么意思?”主持人说。于是那人大声喊起来。“你听好了!点燃尘埃!给我听好了!”电话被挂断了。欢快的电台音乐响起。

威尔玛关掉收音机,今日信息足够了。

她摸索着找茶包,泡茶是件危险的事,会烫着自己,不过她会很小心,这时她印着大字体数字的电话铃响了。这是一种老式的电话,还有听筒的。她已经没法用手机了。她靠周边视觉摸到了电话,不去理睬那十一二个穿着毛皮镶边的天鹅绒长斗篷、戴着银色袖套、在厨房台面上滑冰的小人,一边拿起了电话。

“哦,谢天谢地,”艾莉森说,“我看到发生什么了,电视上播放了你住的地方,还有那些在外面的人,运送清洗衣物的货车都翻倒了,我一直非常担心!我现在就坐飞机过来,还有……”

“别了,”威尔玛说,“没事的,我很好,都得到了控制,你别过来了……”电话线路断了。

也就是说他们把线路切断了。现在随时会断电。可是安布罗西亚庄园有发电机,所以还能维持一阵子。

她正喝着茶,门开了,但来者不是托拜厄斯,没有香槟气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股咸湿布头的味道,还有一阵抽泣声。接着威尔玛就被人一把抱住,还抱得很紧。“他们说我必须离开您!说一定要这样!我们被告知要离开这里,所有工作人员,所有护理人员,我们所有人,否则他们就会……”

“卡蒂亚,卡蒂亚,”威尔玛道,“别急。”她挣脱双臂,把它们一一松开。

“可您就像我的母亲!”威尔玛可太了解卡蒂亚那个专横的母亲,这话可不是褒扬,不过她明白卡蒂亚是善意的。

“没事的。”她说。

“可是谁来为您铺床,送来干净的毛巾,收拾您打碎的东西,把巧克力放在您枕头上,到了晚上……”她泣不成声。

“我能应付的,”威尔玛说,“听着,乖,别惹麻烦,他们正派军队过来,军队会来帮忙的。”这是撒谎,可是卡蒂亚得离开。干吗让她也遭罪呢,待在这个越发像被围困的城堡里面?

威尔玛让卡蒂亚把她的钱包拿过来,然后把里面所有的零钱都给了对方。也许有人能用得到。她自己短时间里也不打算去抢购东西。她让卡蒂亚带上浴室里包着的花香型肥皂,留下两盒给威尔玛,以防万一。

“浴缸里怎么有水啊?”卡蒂亚问。起码她这会儿不哭了。“是冷水!我把它们烧热了吧!”

“不用了,”威尔玛说,“就这样吧,听着,赶紧的。要是他们把门堵了怎么办?你可别来不及了。”

等卡蒂亚走了,威尔玛摸索着走进了客厅,还把书架上的什么东西给撞落了,是铅笔筒,有木头杆子碰撞的声音,落在了扶手椅上。她想估量一下自己的处境,回顾一下生活什么的,可是她先得在大字体的电子书《飘》里面再找一两句话。她打开电子书,找到了句子,真是个奇迹啊。到该学习盲文的时候了吗?是的,不过这会儿不可能了。

哦,艾希礼,艾希礼,她想着,心跳加快了……

真傻,威尔玛想。灾难就在面前,你还对那个懦夫念念不忘?亚特兰大就要被烧毁,塔拉也会被毁灭。一切将被吹走。

没等她明白过来,她已经打起了盹儿。

是托拜厄斯叫醒她的,他轻轻地晃动她的胳膊。她打呼噜了吗?张着嘴吗?牙套没移位吧?“几点了?”她问。

“中饭时间了。”托拜厄斯说。

“找到吃的没?”威尔玛一边问,一边坐直了。

“我弄了一些干面条,”托拜厄斯说,“还有一罐烤豆子,但是厨房被人占着。”

“哦,”威尔玛说,“还有人留着?厨房工作人员?”那可是令人宽慰的消息,她意识到自己饿了。

“不,他们都走了,”托拜厄斯说,“是诺林和乔安娜,还有其他人。他们在做汤。我们下去吧。”

餐厅里一片热闹,从嘈杂声就能听出来,大家都被一些情绪感染了,不管是哪种情绪。是歇斯底里,威尔玛猜想这是最有可能的。他们得把汤从厨房里端上来,就像服务员那样。传来了汤碗打翻的声音。笑声更大了。

诺林的声音若隐若现,就在她脑后。“这不是很好嘛,”她说着,“大家都撸起袖子大干起来!就像夏令营!我猜他们会以为咱们束手无策呢!”

“你觉得我们的汤怎样?”这时乔安娜问,她并没问威尔玛,而是冲着托拜厄斯,“我们可是用大锅煮的!”

“很美味,亲爱的。”托拜厄斯彬彬有礼地答道。

“我们拿空了冰箱!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去了!”乔安娜说,“所有东西,除了厨房水槽!蝾螈的眼睛!青蛙的脚趾!被掐死的婴儿的手指!”她咯咯笑着。

威尔玛努力辨识食物成分,香肠、蚕豆、蘑菇?

“厨房的状况可太不堪了,”诺林说,“我不知道钱都花在哪里了,那些所谓的员工!肯定不是用在清洁上!我都看到老鼠了。”

“嘘,”乔安娜说,“还是不知道的好!”两人欢快地笑着。

“区区一只老鼠可吓不倒我,”托拜厄斯说,“更糟糕的我都见识过。”

“可是真的很惨,那个高阶生活区,”诺林说,“我过去想看看要不要给他们送点汤,可是连接那里的门都被锁上了。”

“我们打不开的,”乔安娜说,“而且工作人员都离开了,也就是说……”

“太惨了,太惨了。”诺林说。

“我们也无能为力,”托拜厄斯说,“不管怎样,这里的人照顾不了那些人的,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但是他们一定蒙了。”诺林小声说。

“好吧,”乔安娜说,“等我们吃完中饭,我想大家应该坚定意志,排成两队,列队直接走出去!然后给当局打电话,他们会过来把门开了,把那些可怜的人转移到合适的地方。这整件事已经不只是可耻了!至于那些戴娃娃面具的蠢货,他们早已开始……”

“他们不会让你通过的。”托拜厄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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