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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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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辛一睡醒,就想洛拉。

她失踪至今已经三个月。他给格洛斯特、蒙茅斯、沙夫茨伯里、埃克塞特、温彻斯特和索尔兹伯里的市政当局都写了信。作为王桥这样的大城市的教区公会会长,他的信都引起了重视,并且得到了慎重的答复。只有伦敦的市长没有帮助。他说实际上伦敦半数的少女都是从父母身边逃跑而来的,市长没有义务把她们送回家。

梅尔辛还亲自去夏陵、布里斯托尔和梅尔库姆寻找过。他同每个酒馆的老板交谈,详细地向他们描述洛拉的情况。他们全都看见过很多黑头发的姑娘,通常都有一个或者叫贾克,或者叫杰克,或者叫乔克的英俊的流浪汉陪同,但谁也不敢肯定他们看到的就是梅尔辛的女儿,或者听到过洛拉这个名字。

贾克的一些朋友也都带着一名或两名女友消失了。其他失踪的女子都比洛拉大几岁。

洛拉可能已经死了——梅尔辛明白这一点——但他不肯放弃希望。她不大可能染上黑死病。黑死病新近的爆发正在城市和乡村肆虐着,夺走了大部分十岁以下儿童的性命。但是上一波黑死病的幸存者,例如洛拉和他本人,一定都是因为某种原因对这种病有抵抗力的人,或者说像他本人,是有力量从这种病中康复的人——不过这后一种人非常稀少——这些人这回都不会感染。然而,对于一个离家出走的十六岁少女来说,黑死病仅仅是危险之一,每当下半夜梅尔辛思虑起洛拉会有什么遭遇时,他那丰富的想象力就会剧烈地折磨他。

王桥是一个黑死病算不上肆虐的城市。就梅尔辛通过隔着城门与玛奇·韦伯相互喊话得知,老城中每一百座房子中才有一座有人染病。玛奇·韦伯目前在城墙里代理会长一职,而梅尔辛则打理城墙外的事情。王桥的郊区,以及其他城镇,大约有五分之一的人染病。但是凯瑞丝的办法是能够最终战胜黑死病,还是仅仅能延缓其发展呢?黑死病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最终摧毁她设置的屏障呢?这次黑死病的危害性会不会最终像上次一样大?在黑死病的这次爆发结束前——而这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这些问题他们都无法回答。

他长叹一声,从他那孤零零的床上起了身。自封城后他就没再见过凯瑞丝。她住在医院里,离梅尔辛的房子只有几码之遥,但她不能回来。人们只准进医院,不准出来。凯瑞丝认为她只有和修女们并肩战斗,才有可能获得信任,因此她坚持住在那里。

看上去,梅尔辛有半辈子都没有和她生活在一起,但这丝毫无助于他适应当下的生活。实际上,人到中年之后,他比年轻时更加疼爱她了。

他的仆人埃姆比他起得早。他看到她在厨房里剥兔子皮。他吃了一片面包,喝了些淡啤酒,就出了门。

贯穿全岛的主路上已经挤满了农民和他们装载着各种生活日用品的小车。梅尔辛和一群助手与他们挨个儿谈话。那些带来了已经谈妥价格的标准产品的人最好办:梅尔辛让他们穿过内桥,把东西放在门楼紧锁的门前,等他们空着手回来时,把钱付给他们。对于那些带来诸如水果和蔬菜等季节性产品的人,他会先谈定价格,再让他们把货送过桥去。一些特殊的寄售产品,必须提前几天达成交易,他才能下订单,例如:给皮匠们送来的兽皮;给已经在亨利主教的命令下恢复了塔楼尖顶建设的石匠们送来的石料;给珠宝匠们送来的银料;给城里的制造业者们送来的铁、钢、大麻和木料——这些制造业者即使已经与大部分客户断绝了联系,仍不得不坚持生产。最后,还有一次性产品,梅尔辛必须听从城里相关人员的指示。今天来的有一名小贩,想把意大利锦缎卖给城里的一名裁缝;还有给屠户送来的一头一岁的公牛;再有就是韦格利的戴夫。

梅尔辛听了戴夫的讲述,既惊讶又高兴。他钦佩这小伙子购买茜草种子种植以生产昂贵染料的胆识。听说拉尔夫曾试图摧毁这一计划,他一点也不奇怪:拉尔夫像大多数贵族一样,蔑视一切与生产和贸易相关的事物。但戴夫有勇有谋,最终坚持了下来。他甚至还付钱给一位磨坊主,把晒干的茜草根研成了粉。

“事后磨坊主清洗了磨石,他的狗喝了流下来的水,”戴夫告诉梅尔辛,“结果整整一个星期那狗撒的尿都是红色的,所以我们知道这染料能行!”

现在他推着手推车来了,车上满载着旧的四加仑的面粉袋,里面满都是他认为非常珍贵的茜草染料。

梅尔辛叫他挑出一袋,拎到城门口去。他们到达那里后,梅尔辛呼叫了城门另一侧的哨兵。那人爬上城垛,向下观望。“这个包是给玛奇·韦伯的,”梅尔辛喊道,“务必交给她本人,能做到吗,哨兵?”

“没问题,会长老爷。”哨兵说。

像往常一样,一些乡村的黑死病患者被亲戚抬到了岛上。大多数人现在都已明白了黑死病是无法医治的,因而只是任由他们心爱的人死去,但也有不少人或是无知或是极度乐观,寄希望于凯瑞丝能创造出奇迹来。病人被放在医院门口,就像生活日用品被放在城门口一样。到了晚上,当亲人们离开后,修女们再出来把他们抬进去。不时有万分幸运的病人存活下来,恢复了健康,但绝大多数病人都是从后门抬出去的,被葬在了医院楼远端新建的墓地里。

中午时,梅尔辛请戴夫共进午餐,吃的是兔肉馅饼和新摘的豌豆。戴夫告诉梅尔辛他爱上了母亲宿敌的女儿。“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恨安妮特,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跟我或者阿玛贝尔没有一点儿关系。”他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年轻人对不讲理的父母的气愤。梅尔辛同情地点了点头,戴夫问:“你父母也像这样干涉过你吗?”

梅尔辛思索了片刻。“是的,”他说,“我本想做一名护卫,再做一名骑士,终身为国王而战。可他们让我给木匠做学徒,我当时伤透了心。不过,事实证明,这样对我很不错。”

但这件轶事并没有让戴夫高兴起来。

下午,岛上通向内桥的道路封锁了,城门却打开了。成群的挑夫走出来,收拾了城门口留下的所有东西,抬到了城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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